日前，“何以中国·弦歌不辍”网络主题宣传活动在享有“东方圣城”美誉的山东曲阜启动，中国古代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儒家学派创始人孔子再次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在启动仪式上，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教授、孔子研究院原院长杨朝明这样介绍孔子：“孔子不是文弱的书生，他擅长射箭，擅长驾车。有文献说他跑得很快，奔跑起来能追上郊外的野兔。大家可能会很意外，孔子其实是一个大高个，他的身高要超过一米九，是真正意义上的‘山东大汉’。”

　　孔子个子高，史有明载。《史记•孔子世家》道：“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按照西汉的尺度，一尺约为23.1厘米，因此孔子的身高约为221.76厘米，和今天打篮球的姚明身高2.26米有一拼。而近年挖掘汉代海昏侯墓出土的屏风显示：孔子身高“七尺九”——据此推算，孔子身高也达到1.82米。此外，《荀子·非相》言孔子相貌，也说“仲尼长”，其他史书的记载也大多相仿。因此，孔子是一个“大高个”无疑。

　　一个人长得高，与先天遗传、后天营养等都有关系，其中遗传基因被认为是影响身高的第一因素。有迹象表明，孔子的父亲长得比较高。孔子父亲叔梁纥（公元前622-公元前549年）在《左传》《史记》当中均有记载，曾担任鲁国陬邑的大夫，是一名勇将，他曾在“偪阳之战”中，力托城门，掩护进城将士安全撤出。据笔者查阅，《史记》等古籍并没有介绍叔梁纥的身高，但《孔子家语•本姓解》介绍叔梁纥说他“身长十尺，武力绝伦”。“身长十尺”，达到了两米三以上。

　　身高会显现出族群特征，不同族群的平均身高存在差异。孔子的“高个子”有没有可能不单受父母的遗传基因影响，还来自具有“高个”基因的家族？

　　在曲阜孔子博物馆，可以看到孔子家族的谱系。根据《史记·孔子世家》和《史记·宋世家》等记载整理的孔子家族谱系来源显示：孔子的祖先本是殷商王室后裔。微子启（微子开）是商王帝乙的长子，纣王的庶兄，他在商朝灭亡后投奔周朝，周成王时期被封于商丘（今河南省商丘市），建立宋国，爵位为公爵。微子启死后，其弟微仲继位，微仲就是孔子的第十四世祖。孔子之所以生在鲁国，是因为孔子的曾祖父孔防叔为了逃避宋国贵族争斗，逃到鲁国。因此，孔子实际是商朝开国君主商汤的后代。

　　《史记·殷本纪》中记载的商朝历代商王中，只有亡国之君纣王被描写了外形。《史记·殷本纪》中没有提到纣王的身高，但说他“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荀子·非相篇》则称：“古者桀纣，长巨姣美，天下之杰也。”可以推断，商纣王体格孔武有力的，个子比较高大。

　　那商朝王族是不是有“个高”的基因？这个不能断然下结论。商朝王族的来源曾经有多种说法，但随着多年来的考古发掘、文献记载的推证和DNA技术的检测证明，商朝王族的来源基本确定在环渤海区域，其中海岱东夷最有可能是商朝王族的“老家”。

　　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教授、中国史学研究所所长张富祥在《商先与东夷的关系》一文中认为，“商族与东夷关系极为密切，其本身就是东夷族的一支，与传说中的东夷的一些部落有近亲关系，故其主要同盟力量在东方。”“商由东向西灭夏后，东夷也逐渐西迁，以后又回迁东方。” “直接证明这一点的是它的燕图腾标志”， “《诗·商颂·玄鸟》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史记·殷本纪》谓帝喾次妃简狄取吞玄鸟遗卵而生契，这些都是商部族图腾祖先崇拜的孑遗。”“近世学者大都认为，人类祖先崇拜是由图腾祖先崇拜发展、过渡而来的，图腾祖先相同的氏族，其族源也应相同。以此言之，商部族源出东夷几乎无须证明。”

　　更重要的是，古基因分析显示，商族和海岱东夷有血亲关系，而海岱东夷属于身材比较高大的东北亚人。今年9月，笔者从复旦大学科技考古研究院文少卿了解到，今年，复旦大学科技考古研究院文少卿团队联合山东省考古研究院孙波团队及烟台市博物馆等13家单位，首次获取山东18个遗址的69例古基因组数据。8月14日，相关研究成果以“Genomic dynamics of the Lower Yellow River Valley since the early Neolithic”（《新石器以来山东地区人群的遗传史》）为题在Current Biology（《当代生物学》）上以长文形式发表。

　　《新石器以来山东地区人群的遗传史》这篇文章指出，商朝建立以前，山东是商族活动的中心，商前期的五次迁都，有两次在山东境内。商朝（距今约3600-3046年）建立后，山东仍是其统治的中心地区。在大汶口文化时期，除了黄河中游农业人群组和中国南方古代人群组两种基因类型，更值得“如今的山东人”关注的，是“山东本地采集狩猎人群组”。分析表明，包括傅家、五村和大汶口，他们除了黄河中游农业人群祖先成分，还需要额外22.2%-40.8%的山东本地采集狩猎人群共同模拟成功。

　　文少卿认为，“山东本地采集狩猎人群组”基因携带者，很有可能就是山东早期生活人群——东夷土著人。基因分析说明，东夷土著人和中原、南方等地的基因交流在大汶口时期十分活跃，这说明，至少从大汶口开始，东夷土著就和中原、南方等地人群进行了血缘交流。那东夷土著又是怎样一个“种群”呢？他们分布在什么区域？

　　文少卿表示：基因分析表明，大汶口之前，环渤海古人群，包括山东和东北区域的古人群，在基因上更加接近。过去，在山东出土的史前人群个体比较高大，有一种怀疑和猜想，认为可能有高加索人基因，现在分析研究表明，这种怀疑和猜想并不成立。“山东本地采集狩猎人群组”基因和东北亚地区的采集狩猎人群基因上更为接近，而东北亚人本身就比较高大。

　　不过，东北亚人整体比较高大，不代表所有人都是高大的；即使商王族有“个高”的基因，也不能说所有商族人都长得高。2020年6月，多年来一直参与殷墟发掘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唐际根在《关于殷墟人骨DNA和殷墟人种问题我想说几句》的随笔中说：“商代男子身高的中位数只有1.62米左右。这个判断的主要依据便是对新安庄墓地商人骨架的测量结果。” 但殷墟目前只发掘了约5%，商朝王族的秘密有待进一步发掘确认。

　　说回孔子本人，其父亲叔梁纥的祖先的身高特征如何，史料中难寻踪迹。即便商纣王的个子高，和孔子属于同一族群，但因两个人的个子高，就得出整个商王族个子高的结论，显然是不严谨的。目前的研究史料来看，孔子因遗传父亲而身形高大，这点是十分确定的。（记者 周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