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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运河畔的另一种繁华

  “却说临清地方,虽是个州治,倒是个十三省的总路,名曰‘大马头’。商贾辏集,货物骈填。更兼年丰物阜,三十六行经纪,争扮社火,装成故事。更兼诸般买卖都来赶市,真是人山人海,挨挤不开。”成书于明代的《梼杌闲评》中,这般描述临清。可见,当时的临清“繁华压两京”、“富庶甲齐郡”并非虚言。

  往前回溯,在元代以前,临清却是中国北方一个极为普通的小城市。

  临清崛起,与京杭大运河通航息息相关。时光流转,京杭大运河带给临清的,并不仅仅是一时的繁华。

  大运河临清段鸟瞰图

  因运而兴

  大运河肇始于隋朝,但因其国祚短暂,大运河的巨大潜能并没有得到完全开发。

  元初,忽必烈迁都燕京(今北京)。由于当时北方地区常年战乱,经济凋敝,而南方地区经济富足,大量的粮食、布帛丝绸等需要从南方运往燕京,以供京师之需。靠陆路交通,费时费力,相比之下,河道漕运更为适宜。但自南宋末年以来,黄河多次泛滥溃决,导致原有的大运河河道大多淤浅不能通航。

  至元十三年(公元1276年),丞相伯颜上书:“今南北混一,宜疏浚河渠,令远方贡献京师者,皆由此而达,诚万世之利。”这一建议得到忽必烈的重视。

  随后几经周折,新河道工程于至元二十六年(公元1289年)正月正式开工,仅用半年即竣工。新河道南起须城(今泰安市东平县)安山之西,接济州河,中经东昌(今聊城市)至临清入御河。忽必烈大喜,赐名为“会通河”。

  然而仅仅是大运河河水流经这里,并不足以使临清有太大变化。临清巨变,与其所处的地理位置有着莫大的关系。会通河是整条京杭大运河的“咽喉”,航道既窄,河水又浅。过往船只通过会通河船闸时,如果水位差比较大,需要先卸载船上货物,由纤夫将空船拉过水闸后,再将货物装船,方能前行。加之当时有民船让官船、一般货船让运粮船的“惯例”,等待过船闸的船只只能在此排队等候,尤其遇到南方的粮船进京时,其他船只最多时要等3个月。

  会通河上船队排队等候时,人们自然不会苦守在船上,而是登岸购物,以及兜售一些船上货物以换取盘缠,吃喝玩乐一番。于是,南方生产的丝绸、茶叶、瓷器和北方生产的豆、麦、梨、枣等特产,都在此交易起来。

  在这样的背景下,临清迅速发展成为当时中国北方最大的商业城市。“可以说,当时临清就是中国最大的物流中心。”临清市博物馆副馆长李赛男说。

  到明万历年间,临清有布店73家、绸缎店32家、杂货店65家、纸店24家、典当铺100多家、粮店100多家……当时有谚云:“南有苏杭,北有临张”,“临”即是临清。

会通闸

  廉政文化

  清末民初,随着津浦铁路和京汉铁路的建成通车,大运河的南北交通作用被取而代之,因大运河而兴的临清辉煌不再。繁华褪去,烟火依旧,有些东西永远地留在了临清。

  2014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8届世界遗产大会宣布,中国大运河成功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其中包括位于临清的两段河道——北段的元运河和南段的明运河,同时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还有临清运河钞关。

  “要看元运河,只能到临清,因为只有临清有。而要研究运河钞关,也只能到临清,因为只有临清有。”李赛男说。

  所谓运河钞关,就是当时的政府在大运河上设立的收税的地方。临清设钞关收税,始于明宣德四年(公元1429年)。明代大运河上有八大钞关,临清钞关是其中设关最早、闭关最晚的,也是目前唯一现存的大运河钞关。

  “临清运河钞关体现了明清时期临清商业的繁荣,也反映了当时的管理制度,对于研究钞关历史、钞关制度及商业文化等都具有重要价值。”聊城大学运河学研究院执行院长郑民德说。

  此外,临清运河钞关还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廉政文化。监理临清关税,是一个很容易滋生腐败的工作。为了防止官员营私舞弊,明政府制定了官员轮换制度——各钞关全部派遣主事,任期一年。

  即便一年时间,也考验着人性,考验着官德。“在临清运河钞关任职的很多官员,都留下了廉政佳话,比如李梓廉政德政的故事。”李赛男说。

  李梓,别号养宇。明万历年间,李梓作为朝廷钦派特使监理临清运河钞关。刚到临清,他便着手治理征税过程中无视法纪、聚敛民财的弊病;明示下属官吏不许勒索百姓一丝一毫;过去征税中侵吞税银、中饱私囊、营私舞弊所得不义之财统统清肃归公。

  由于李梓执法官署政治清明,小商小贩再没有无视法纪而掺假使坏欺诈百姓的了,行商坐贾也再没有以税吏营私为口实,借机少纳税金的了。后人所说的临清钞关“所征收船料商税比京师崇文门关有盛,居运河八大钞关之首”,就是李梓监理临清运河钞关时期。

  “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传统廉政文化的影响,体现在我们一代又一代人不变的清官情结中。于是,在临清运河钞关的廉政文化教育基地,总能看到一群又一群的游客,在此长久驻足品评。

临清运河钞关仪门

  饮食文化

  大运河留给临清的,还有极富烟火气的饮食文化。

  “临清人从来不在家吃早点,都是一早起来去外面的早点铺子。”运河文化研究中心智库专家刘英顺说。为什么会这样?一是好吃,二是便宜,三是花样多。

  豆腐脑、糖盖儿、阳春面、什香面、粉蒸肉、花椒肉、辣子肉、杂拌儿……临清的饮食如此美味,如此丰富,侧面反映出当年临清之繁华。大运河通航之时,五湖四海的客人来到临清,把家乡的美食也带到了临清,临清“来者不拒”,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在这里汇聚交融,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临清美食。

  “临清能有这么多美食,也源于临清人的聪明能干。”刘英顺举了个例子,早年间,临清卖的烧饼都是圆形的,有一年来了个河南人,卖的烧饼是三角形的。有人发现,变的不仅仅是形状,还有工艺、口感,尤其是烧饼掰开夹肉方便了。很快,临清大街上就有卖三角烧饼的,因为被聪明能干善于琢磨的临清人学来了。

  “为什么临清的饭好吃?那都是临清人学来的。临清人愿意学、善于学、学得快,不会墨守成规。”刘英顺说。这种品格,不仅仅活在临清的饮食文化里,而且衍生到了临清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回溯历史,是运河文化塑造了临清人的品格。当年,全国各地的客商来到临清,浸润在儒家文化中的临清人热情厚道地接待他们,日渐见多识广后,更是开放包容、兼收并蓄,后来,越来越多的客商留了下来,成为“新临清人”,把灵活、善学糅了进去。

什香面

  商业文化

  在临清街头走一走,跟临清人打打交道,总会有不同于别处的感受,而追根究底,总能在运河文化中寻到根源。

  不论在临清街头哪家小店就餐,店主总会和善地招待你,哪怕你只要一碗两块钱的豆腐脑。你有就餐要求,店主总是会回复一个“好”字,音调先抑后扬,听多了会“上头”。

  和气生财,这让人不禁感慨,临清人真会做生意,而这大概因为几乎人人祖上都曾在运河边经过商。

  现在很多年长的临清人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小时候生活的场景——天热的时候,吃过晚饭,搬个马扎,提一壶茶水,在大运河边听老辈人讲运河故事,一坐就到后半夜。

  对运河文化颇有研究的李文广老人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明朝末年,外地人彭绍禹来到临清魏家湾码头,开了个杂货铺。因为他诚信经营、为人和善,往来客商都愿意跟他打交道。这其中有一位来自东昌府的船家,经常受彭绍禹之托,捎些货物。每次都是货到即付款,从未拖欠,一来二去,两人成为不错的朋友。

  有一天,船家又运来一批上好的货物,卸下货后,因有急事没取货款就走了,说是下回再来拿。彭绍禹把钱备好,天天去码头眺望,可就是不见船家身影。这笔钱就一直在彭绍禹身边放着。

  直到十多年仍见不到船家后,彭绍禹才肯动用那笔钱。后来,彭绍禹家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取名为泰茂号。当时泰茂号声名远播,从天津到苏杭,往来客商无人不晓。

  老人们讲的故事大都跟大运河有关,也跟经商有关。听着运河故事长大的临清人,早已把经商看作是天经地义的事。

  “临清人会觉得大小都得干个生意,总不能闲在家里。”刘英顺说。

  听着运河故事长大的临清人,更是从故事中悟到了经商的智慧。

  “比如说临清的轴承产业,早些年,临清轴承不被人看好,后来我们痛定思痛,成立商会,互相帮助,互相监督产品质量,如今临清已成为全国轴承产业链条最完善、功能最健全、最具活力的集聚区,被称为‘中国轴承之乡’。”临清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温之勇说,“懂得抱团发展,这是运河文化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所以,临清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商会。”

  事实上,临清繁华依旧,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在演绎着。这种方式更内在、更深邃、更久远,其主线就是运河文化。所有这一切,都是财富,都是营养,都在滋养着这一方土地,给临清再次腾飞以积淀。

初审编辑:陶云江 窦永浩

责任编辑:李润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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